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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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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

翌日。

金磚倒是早早梳洗好了,準時準點地站在齊景紹宮門口。

齊景紹乍得推開門,眸子望向她那一瞬露出驚訝之色,繼而又清明不少。

金磚哪能甘心,立即走上前貼著齊景紹,殷勤說道:“殿下受傷行動不便,我幫殿下更衣吧。”

齊景紹毫不留情地說道:“若是為了昨夜之事,不用再提。”

他面容冷淡,金磚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為了舅父總得嘗試一番。

她開始狡辯起來,“誰說我是為了昨日之事,殿下的救命之恩,總得給我個報答的機會吧。”

就老老實實呆在齊景紹身邊,總能扒到一些蛛絲馬跡吧?

可齊景紹卻將她的美夢一舉擊碎,面上染上不懷好意而又最拿捏不住的冷笑,“你這麽說孤倒記起,最近確實需要人幫忙。”

金磚看向齊景紹的眼神立即光芒四射,點點頭,自告奮勇起來,“殿下吩咐,我可以的。”

就差點表現出在學堂裏積極回答問題那樣的姿態了。

齊景紹頗為滿意她的表現,似是滿意她正中下懷。

“父皇將京畿行宮修葺一事交給孤,孤政務繁忙分身乏術,不如你替孤去盯著?”

金磚傻了眼,現在是騎虎難下了。

這是把她徹底分配出東宮?

若是離開東宮,可就與世隔絕一點消息也得不到了。

齊景紹將她釘在原地怔楞姿態收入眼底,冷聲說道:“你自己選吧,孤去上朝了。”

齊景紹的身影從她身邊徑直走過,衣袂拂動不帶一絲停留之意,獨留她一人怔楞在原地。

金磚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宮墻盡頭,喉間幹澀的很。

好你個齊景紹!

她在原地氣得直跺腳,卻又無可奈何。

金磚的眼神隨著齊景紹離去的方向,嘴裏念叨起來:“有什麽了不起的。”

修葺行宮這種大事齊景紹也就說說而已,怎會真的落到金磚頭上。

不過齊景紹執意借“保護之名”讓她遠離這些紛爭,借口可以五花八門不重樣的來,也沒這個必要上前給自己找不痛快。

眼下當務之急,便是趕緊讓舅父警惕起來。

金磚瞟了一眼珊瑚炕桌上的紙筆,落在膝上的手遲遲未有行動。

傳不傳信?

若是傳了擾了齊景紹的計劃,那他定會很生氣的吧。

可是猶豫之間,她腦海中忽然拂過小時候舅父將她抗在肩頭的景象。

事關舅父一家的安危,齊景紹就算生氣,她也不能坐視不理。

金磚的眸光瞬間堅定起來,立即提筆將已在心中打好草稿的話寫了下來。

看著紙上成行的簪花小楷,早已經想好了送它出去的主意。

一眨眼已經到了午時,也不知是不是齊景紹刻意避著她的緣故,下朝後也未回東宮用膳。

才不管他現在幹什麽呢。

金磚將信件塞在衣袖之中,神色坦然地走出翠梧書齋。

她剛走到宮道之上,迎面撞上身披軟甲的李侍衛李鴻。

金磚故作驚訝,朝著李鴻問好:“李侍衛,好巧。”

李侍衛眉眼俊逸,雖不如齊景紹那般超凡出塵,但身上那股溫潤氣息一看便是極好相處的。

李侍衛見到了她也停下了腳步,吩咐身後隨行之人道:“你們先去巡守。”

李鴻與她差不多時候入東宮,一個殿前侍衛,一個近侍宮女,自是認識的。

金磚沒料到這才幾個月,李鴻官階已到了指揮使,這背後除了他自身的本領,定有家世的支持。

她笑著說道:“還未和李將軍道一聲恭喜。”

李鴻眼底帶笑,還如往常那般親切,“金姑娘不必多禮,叫我李大哥便行。”

“今日不用守在殿下身邊嗎?”

金磚眼神一瞟,隨即脫口說道:“殿下今日有事,放了我一天假。”

李鴻並未察覺她話中的不對勁,笑著問道:“姑娘這是要出去?”

金磚適才還笑顏如花的臉上立即添了幾分落寞之色,垂下頭說道:“沒什麽,只是有些想家了。”

李鴻是知曉她的身世,也露出體諒的眼神。

金磚猶猶豫豫片刻,最終一雙翦水秋瞳對向李鴻,巴巴說道:“不知李大哥能不能幫我個忙?”

李鴻本是個熱心人,都這麽說了,自然是應了下來。

“你說,我能幫上的一定盡力。”

她小心翼翼地環視四周一圈,見旁邊無人這才放心地交給李鴻手上。

李鴻看了看手上忽然多了一團揉得發皺的信件,不解起來。

“不知李大哥能不能幫我將信送回塞北?”

金磚眼眶忽然染上淚意,李鴻一點辦法也沒有,摸了摸後腦勺,松了口氣道:“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,可是塞北還有你的親人?何不讓殿下快馬加鞭幫你送回去?”

整個東宮都知曉太子待金磚姑娘不同,幫忙送信這點小事簡直不在話下。

金磚自然不能將實情說出來,可若是不解開李鴻的疑惑,只怕會讓他生疑。

“這不是給我親人的,這是...這是......”

她支支吾吾半天,擡頭看了一眼李鴻,繼而下決心似得將剩下的話全部說出來。

“這是給我塞北竹馬的,他還不知道我已經來了東宮,這封信便是叫他斷了念想。”

李鴻大驚,手中的黃信紙隱隱看出了以一抹綠意。

金磚雖面上傷心,心裏忍不住誇讚自己說瞎話的本領越來越高超了。

“太子可知曉?”

金磚立即搖搖頭,“千萬別讓殿下知道,我怕...”

李鴻緩過神來,語氣堅定起來:“姑娘寫下地址,我定會將東西送到。”

金磚露出感激之色,滿意地點點頭。

宮道的另一頭,錦天守在齊景紹的轎輦一側,不遠處那身形與金磚姑娘極其相似之人和李鴻有說有笑,膽戰心驚地看了一眼轎輦上的人。

金磚姑娘猶如這宮中的一抹亮意,一顰一笑風韻十足,此時與李將軍站在一塊,倒是一對璧人。

齊景紹單手撐在面前,默默地看著金磚將東西遞到李鴻面前,又看著她似是舒心極了朝著翠梧書齋方向回去。

“走。”他冷聲說道。

錦天一甩拂塵,轎子便往前緩緩行進。

正巧與肩負大任的李鴻碰了個對面。

齊景紹閉上眼眸,腦海中盡是金磚不省心的模樣,只聽見耳畔響起李鴻的請安聲,“微臣參見殿下。”

他驟然擡眼,語氣冷冽,“和她說了什麽?”

金磚只怕三言倆語就把李鴻騙了個團團轉,李鴻看向他的眼神頗耐人尋味,齊景紹一看便知金磚沒少在背後編排自己。

李鴻艱難說道:“金姑娘一事相托,微臣幫她送封家書。”

哪會如此簡單?

齊景紹眼底劃過一絲冷意,伸手說道:“拿來。”

李鴻猶豫不止,誰能料到正好碰上齊景紹了,殿下的吩咐還能抗旨不尊?

錦天見他遲遲未將手中東西送出,便催促起來,“殿下的命令你豈敢違抗!”

齊景紹就淡淡瞥了他一眼,李鴻的心理防線徹底潰敗,只能將信件遞給齊景紹。

他頂著李鴻不可名狀的眼神將信件拆開一掃而過,古潭般幽深的眼中沒有任何變化。

可齊景紹本就冷得讓人畏懼,眼下不說話,更是讓旁人以為他心情不悅。

李鴻猛地低下頭,對著齊景紹急急辯解道:“金姑娘那塞北的竹馬只不過是有著幼時相伴情誼,金姑娘定是鐘情殿下絕無二心的,殿下莫要生金姑娘的氣。”

“殿下在金姑娘心中的地位怎是旁人能比的?”

錦天眼睛立刻瞪得滾圓,哪裏冒出來的竹馬情郎?

齊景紹睨了下頭一眼,牛頭不對馬嘴。

他立即明白金磚又是使了什麽騙術,將李鴻蒙在鼓裏,漫不經心地朝前看去。

“罰俸三月。”

*

金磚也就中午在翠梧書齋落了腳,既然信已經送出東宮,懸著的心也放後下來便自己尋樂子去了。

直到入了夜,才不情不願地回到自己廂房之中。

若不是情勢所迫,誰想在東宮受盡齊景紹威脅。

一想到齊景紹那副嘴臉,她就覺得氣血倒流。

房內昏暗,她一進門便摸著黑去點油燈。

待到光亮將一室照亮之時,金磚滿意地準備上榻歇息,卻在轉頭那瞬間嚇了一跳。

齊景紹正端坐在珊瑚炕桌旁,渾身上下透著清冷,讓整個屋內都壓抑不已。

金磚一晃眼便看見眼熟的信件安然躺在桌上,心也停跳一拍。

下午不是送出去了嗎,怎麽回來了?

“殿下怎麽了?”她話音帶著哆嗦,試探問道。

齊景紹面若寒蟬,轉過頭一瞥那桌上的東西。

“竹馬?”

“情郎?”

“你可真能編。”

齊景紹聲音輕浮,金磚臉上的紅一下子蔓延到脖頸,李鴻怎麽把這些都說給齊他聽了。

齊景紹面上卻並未染上笑意,依舊嚴肅。

“李鴻被罰了三月俸祿。”

聽到這,金磚也顧不得羞惱,立即激動起來道:“這事是我的主意,殿下要罰便罰我一人,為何要牽連李將軍!”

齊景紹直起身,高她一頭的個子站在跟前,氣勢逼人。

“孤說過,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,你可知信若是被旁人攔了下來,又會是什麽樣的後果?”

“孤罰李鴻,便是讓你知道,不要貿然行事!”

齊景紹一字一句在金磚心上炸開,對李鴻的愧疚之心已然達到了頂峰。

她不是不能理解大局,可這一切以她的家人為代價,憑什麽讓她冷靜下來。

金磚小聲啜泣起來,咬著唇在原地不出聲。

齊景紹冷眼看著她這般模樣,喉間滾了滾,剩下的話並未說出。

半晌後,金磚輕聲說道:“殿下出去吧。”

她眼底的淚隨之滾落,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語氣。

齊景紹看了她一瞬,沈默離開。

房門緊閉的那一剎那,金磚身形微微顫動,艱難地趴在床上。

她環抱著雙膝,看著桌上未送出去的信件,滾燙的眼淚劃過臉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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